小悅悅，一路好走
過客
十八紳士和一位撿垃圾的老太婆
小悅悅一家住在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她父母是來自山東聊城市的外勞。中國人常說，“東南西北中，發財到廣東”，她父母經辛勤拼搏後稍有積蓄，在南海五金城開設雜貨店。10月13日，兩歲的小悅悅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離開住所100多米。突然，一兩小巴開過，把她撞倒；從短片畫面上看，應該是來回兩會碾過。司機下車略加觀察，知道闖了大禍，環顧無人，立即上車逃之夭夭。禍不單行，又一輛小貨櫃車駛至，再一次從他身上碾過。這名貨車司機更不屑一顧，揚塵而去。
光天化日之下，對一個倒在血泊中的無助女孩，竟然沒人施以援手。根據街頭錄影，共有十八位衣冠楚楚的紳士駕車呼嘯而過，只投以匆匆一瞥，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騎士式的英雄終於出現。一位撿垃圾的老太婆陳賢妹，叫救護車把垂危中的小悅悅送往醫院急救。“老太婆”高夀……58，高
為人情冷漠敲起警鐘
當小悅悅躺在手術臺時，她正忙著做生意的父母竟然對女兒的失蹤漠然不知。事後雖然他們對恩人陳賢妹千恩萬謝，面對腦衰竭的女兒呼天搶地，出重金聘律師興起訴訟……但這一切對脆弱的性命已毫無意義。
陳賢妹的救援行動在文明社會中本來十分平常，她也這麼說，但在良心喪盡的社會，她成了“天外來客”。她一夜間成了聞人，但也帶來不少風涼話。她並不求做善事有回報，但有人說她圖利，她就把收到的三萬元獎金在媒體見證下全部轉贈小悅悅父母。有人說她求利，但對她這個不識字的老太婆，揚名立萬對她毫無意義。媒體的瘋狂“追殺”，嚴重干擾了她正常生活，只好離開佛山，回到家鄉清遠市求個清靜。“難道做好人就這麼難？”對陳婆婆媳婦的提問，恐怕無人能回答。
小悅悅去世後只有幾天就有220萬博客表示沉痛的哀悼，一位網友留言：“小悅悅，請放心上路。天堂那邊沒有車輛往來，也沒有冷漠的臉孔”。
我曾問一位中國朋友：“如果遇到小悅悅那樣的情況，你將如何處理”？回答十分乾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愧是上述“十八紳士”的同胞！他的解釋是，怕惹上官非，說不準還有大麻煩。
我們雖然悲歎中國人的冷漠，但話要說回來，因為善舉而受詐騙、被勒索事件層出不窮。一位博客在網上寫道，他在搭公車到站下車時，發見前面一名老人不小心滑倒，於是他就上前將他好心扶起。豈料，站在他身後的一名女子及時躍出，大哭大鬧：“你為甚麼把我老爸推倒”？老人配合得十分協調，大嚷這痛那痛，誣告被人推倒。然後，公安前來做不利於他的錄案。這位倒楣的好心人在法庭上，因沒有人肯出庭替他作證，結果就被判決賠償該名老人醫藥費四萬多塊人民幣。
處於具體條件，我們可以瞭解“十八紳士”的心態；但難道連拿起聽筒這樣舉手之勞也做不到？江河日下的世風甚至吹進文壇， 聽說在大陸，只要肯花幾百塊美金，就可以得到你所希望的任何“獎盃”，於是發生了夫婦同台領獎的笑話。金錢同樣可以使得動一些財迷心竅的教授替蹩腳詩吹上九重天。
駭人聽聞的報復
“冷漠”這種東西原產地是英國，各國紛紛競而效之，尤其是中國更是後來居上。公眾的冷漠會引起巨大的悲憤，當法律不能加以保護是只好“私了”，中外情同。以下是美國亞利孫納州鳳凰城吳懷楚文友提供的一則扣人心弦的故事：
有一名女司機，風馳電掣地開著一輛公車，在途中遇到三名強盜攔截打劫。強盜手上的武器只有三把小刀，而在公車上的乘客卻有著近乎百名之眾。在三名強盜威脅之下，竟被洗劫一空。在劫過財物後，三名強盜見女司機有幾分姿色，於是就起了劫色的念頭。三名強盜合力要把女司機拖下車，一任女司機哀求呼救，車上乘客沒有一人敢仗義執言。後來，終於有一名看起來手無綁雞之力的瘦削男子站起來，指責三名強盜的不是，結果換來一頓好揍。女司機最終還是讓該三名強盜拖到草叢中施暴。完事後，該三名強盜和女司機回到車上。
當女司機回到車上，她幹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聲不響就走到剛才替她替她說話的男子面前，摑他大大兩個耳光，然後說：“你給我滾下車，我不要搭載你”。該名男子死也不肯下車。女司機見狀就對著車上所有的乘客說：“只要有他在車上，我是不會再繼續我們的行程，你們就看著辦”。
這個時候，車上所有的乘客都央求該名男子說：“求求你老，你就行行好心，趕快下車吧。不然的話，就耽誤了我們大家的上路啦”。而該名男子還是不肯下車，女司機到此不得已，才對所有的乘客用著一種命令的口吻說：“他有敬酒不吃吃飲罰酒，你們就幫我把他攆下車去吧”。說也奇怪，這回車上的乘客倒是非常合作，同心協力，很快就把該名男子連同他的行李都攆下了車。
該男子給攆下了車之後，車子就又繼續向前開駛，車子駛向迂回曲折的山路，越爬越高，速度也越來越快，待得各人感覺情況不對，想要制止已來不及，女司機猛踩油門把車子向萬丈深淵駛了下去。
這個故事啟發我們很多深思：如果成百名乘客群起反抗，那三把小刀形同兒戲；如果成百名乘客不縱容性暴行，女司機的怒火也不會燒及同是受害人的乘客。女司機的兩記耳光是對唯一勇敢的乘客優厚的回饋。
量人比己
發生在中國的事件仿佛越南的海外版。越南報章曾盈篇累牘地報導，在巴士上看見扒手“妙手空空”，大家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難道他們沒有想到，由那麼一天，厄運會降臨己身，此時，大家都袖手旁觀，那是什麼滋味？他們解釋，即使抓住小偷交給員警，幾個鐘頭扣押後也會因“證據不足”而釋放，自己卻結怨了惡人，說不定甚麼時候會惹禍上身。越南有些專業流氓，在公路上撒鐵釘刺破來往車輛輪胎，使受害者不得不在路旁的“黑店”任憑宰割，報章稱他們為“撒釘賊”。他們不僅給車輛造成損失，有時還釀成車禍。警方決心整肅風紀，抓到不少“賊”，要繩之以法，但苦於受害者不肯出庭作證，法官無法量刑，只好從輕判處。
今年10月17日，在本市第十郡李太祖街發生了一起汽車失控，連環撞車事件，釀成二死十三傷的慘案。現場圍觀者眾，造成交通堵塞，就是沒有人救死扶傷，趁機劫財者卻不乏其人。
撫今憶昔，使我想起越南計劃經濟“包級制”時代，只要有人高呼“竊賊”，群眾馬上圍堵，使竊賊無所遁形。當時雖然經濟困難，但人人嫉惡如仇，宵小絕跡，夜不閉戶。
當事人解釋道，送一名難人進醫院，要等待、要做繁複的登記、呈報等手續，少說也要花幾個鐘頭。接著要面對公安機關的錄案、盤問，警方有根深蒂固的觀念:“來去是非者，就是是非人”。自己做好事，反而成了第一號嫌犯！
救援者必須受法律保護，即使沒有獎賞，至少也要保證救援者不受人身侵犯。據報導，深圳即將通過相應立規，廣東省也在廣泛徵求意見，預計年底將完成立法程式。
西方國家早就有現成的“撒瑪利亞好人法”（ Good Samaritan law），非常值得我們參考。撒瑪利亞好人法的命名取自聖經故事，分為兩個法系：普通法法系（英美法系）傾向於保護救助者免于民事侵權起訴；而在民法法系（大陸法系）則傾向於懲罰見死不救者。
尾聲
據佛山市公安局通報，10月16日，兩名潛逃嫌犯司機已在西安捉拿歸案。“十八紳士”也已根據錄影認出兩人，已發票傳問。10月21日公安機關完成立案，按程式向佛山市南海郡人民法院依法提出刑事訴訟。
“工人日報”和“南方都市報”呼籲在肇事地點建立紀念碑以紀念小悅悅喚起世道人心。振臂一呼，在不到一個鐘頭內，已有成千人在網上回應，隨時準備捐獻。
（曾登載越南New Fashion雜誌）
快乐的小悦悦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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