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校日记》节选之四

陈金云

1975年12月27日，星期六，晴。

老罗是第四组组长，分管我们队的宣传工作。他通知我下午回墙报组，出版迎接1976年元旦的墙报。

本期理论培训班刚开学没几天，就成立了墙报小组。

我们在一间会议室里开个小会，安排墙报的出版事宜。第二队的大陈，是象州氮肥厂的宣传干事，由他担任组长兼主编，还负责绘制报头，制作标题。各学习小组送来的稿件经编辑后，大家就分头工作。我写的稿子《庆祝元旦》，由主编编辑，被定为“社论”。

大陈反复说，没有多余的纸张，大家不能抄错字，不能涂改，要保持版面干净整洁。誊抄员分到任务后就各司其职。

大陈递给我一份稿，笑眯眯地说：

“喏！你的文章，你自己抄吧，安排在头条哦！”他张开右手大拇指和中指在纸面上比划：“你留出这么宽的空白，标题竖排。”

小张是第二队推荐的，长得很标致，白皙的皮肤，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她的楷书功底扎实，负责誊抄一首自由体诗作，要用两张一开的大纸。大陈叮嘱她，每张纸上部预留三行用来制作标题。她抄完半张纸才发现没有预留标题的位置。真是鬼使神差，她在第二张纸刚抄三行，又出错，就向组长再要两张纸。大陈正在一张小纸片上构思报头小图。他停下笔，有些不耐烦地说：

“我都交代几次了，你还是抄错！”

“抄错又怎么啦？”

“没有纸啦！你懂吗？”

“没纸？”小张的脸胀得通红：“没纸，我就不干了！”

小张性格开朗活泼，不知她为何会发如此大的脾气。我向大陈递个眼色，他连忙把小张叫住。我在生产队也办墙报，处理过这种小事，于是就向大陈建议：

“我们把那些作废的纸，裁掉不能用的，把空白的部分拼接起来，用来制作报头。怎么样？”

他轻轻地“啊”了一声，似乎气也消了，从另一张桌子拿过两张留着绘制报头的白纸递给小张：

“这是最后两张纸，你拿去吧！”

小张一声不吭地拿着两张纸，朝我看了一眼，就走开了。看着她的背影，大陈轻轻地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嘟囔着：

“真是……美女脾气大。”

我“呵呵”地笑笑，拍拍大陈的肩膀，就去忙自己的活了。

傍晚，在全组的同心协力下，《元旦特刊》大型墙报终于上墙了，许多下课的学员围过来看热闹。大陈用广告颜料在为版面做最后补白。他拉住我当参谋，这里点缀一段花边，那里补上小尾花，等等。我们忙活了一阵，就大功告成了。